任驻美大使的日子

人物简介    

柴泽民 1960年12月调入外交部工作，曾任驻匈牙利大使、驻几内亚大使、驻埃及大使；1974年9月，任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会长；1976年起，先后任驻泰国首任大使、驻美国联络处主任、驻美国首任大使。

出任驻美大使

1979年3月1日，一辆插有中美两国国旗的黑色礼车停在了华盛顿西北区康涅狄格街2300号中国大使馆门前，从车内走出来的是美国国务院礼宾司司长，他将陪同我前往白宫，正式向美国总统卡特递交国书。

＊ 1979年3月1日，中国驻美大使馆举行开馆升国旗仪式。中为柴泽民大使，左为冶金部部长唐克。图源：《中美建交风雨路》

军乐队和仪仗队早已排列在白宫大门口的两侧，在迎接礼车的到来，这使整个仪式显得隆重而庄严。

进入椭圆形办公室之前，我在主管东亚及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霍尔布鲁克陪同下参观了“金室”，即一间陈列着各式金银器皿的接待室，还在一间紧靠玫瑰园的用中国墙纸装饰的候客厅中等候了片刻。当我在总统的来宾签名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那间著名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了。

走进椭圆形办公室，耀眼的水银灯已经打开，卡特总统露出了微笑。我在递交国书和颂词正本的同时，向卡特总统转达了中国领导人对他的问候。这时，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白宫记者们，开始不停地按动他们手中照相机的快门。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两三分钟，在通常情况下，仪式到这里就结束了。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总统会适当延长这个过程，以表明美国更重视同建交国的关系。

＊ 1979年3月1日，柴泽民大使（中）向卡特总统（右）递交国书。图源：《中美建交风雨路》

这天，当记者们的拍照结束之后，卡特又同我进行了短暂的交谈。我向卡特表示，能够出任中国驻美首任特命全权大使感到非常荣幸，我将全力以赴地为中美两国关系的发展而工作。

同时我也谈到一个重要的前提——如果双方能够切实遵守两个联合公报的原则，双边关系完全可能达到一个新的水平。卡特对我表示“热烈欢迎”，并表示，美方将协助我完成自己的使命。他还说：“我们已经建立起比较稳定而持久的友谊纽带，我相信，今后的岁月将为扩大和丰富两国之间的关系展现出十分美好的前景。”递交国书的仪式在这种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

美国国务院礼宾司司长又陪同我回到了中国驻美大使馆，我邀请他和中国大使馆的外交官们一起喝一杯香槟酒，他高兴地接受了。递交国书之后，我和大使馆的同志们就开始了更为繁忙的外交活动。

＊ 1986年3月，在美国前总统卡特家乡住宅客厅与卡特合影。右起依次为：王立、韩叙夫人葛启琦云、卡特总统、韩叙大使、王立夫人周桂琴、驻美使馆一秘周世俭。图源：《美国驻华大使传奇》

这里也要顺便说一下，对美国驻华大使伍德科克的任命，曾出现了一点波折。

1979年2月，美国参议院开始讨论卡特总统对伍德科克使华的任命。赫尔姆斯参议员首先发难。他质问伍德科克：“在建交谈判过程中，你没有能够从中国人那里得到一个直接表示不会对台湾动武的承诺。对此作何解释？”

伍德科克并不回避这一问题，他坦率地说：“我个人认为，坚持要求中国政府放弃对台湾使用武力，只会使建交谈判遭遇路障和陷入僵局，因为这是中国的一个主权问题，这实质上是试图让一个主权国家承诺不使用武力来对付它认为是自己境内一个省的问题。”这个答复对赫尔姆斯无疑是当头一击。

赫尔姆斯怒气冲冲地说：“在我看来，伍德科克先生不愿意在北京共产党政权那里为台湾取得任何利益。”

伍德科克再次回答说：“我们的确在谈判中明确地讲了希望台湾问题应该和平解决这一立场。我想提醒的是，如果国会通过的法案（指《与台湾关系法》）中的语言与美中建交协议相抵触，那将是最不幸的事。”伍德科克还回答邱奇参议员等人的提问。

＊ 1991年2月2日，王立夫妇在中国驻芝加哥总领事官邸接待伍德科克大使夫妇时合影。图源：《美国驻华大使传奇》

当参议院的审查还在进行时，1979年2月17日中国对越南的自卫反击战开始了，此事给了某些议员反对伍德科克任命的借口。

老资格的邱奇参议员这时出面，为伍德科克解脱困境。他表示：“任命一位大使并不意味支持某个国家的行动，承认一个国家，并不表明同意其所有的政策。总统承认中国，只说明美国三十年来一直有个幻觉，似乎中国政府是在台湾岛上。”资深参议员伯德发言支持邱奇的观点。

这几位民主党资深参议员的支持扭转了形势，在2月下旬对任命进行表决后，结果是82票对9票，支持者占绝大多数，通过了对伍德科克的任命。这场激烈的参院辩论终于结束。

3月1日，伍德科克大使在北京朝阳门外的美国大使馆举行了开馆仪式，财政部长布卢门撒尔也在此时访华，参加了开馆仪式。7日，伍德科克前往人民大会堂，向中国领导人递交了国书。

美国副总统蒙代尔访华

早在20世纪70年代初，“中国的领土完整和主权独立对美国的利益极端重要”这一思想，就已在美国出现，正式表达这种新路线的则是美国副总统沃尔特·蒙代尔。

1979年8月25日至9月1日，蒙代尔副总统和夫人应中国政府邀请，对中国进行为期7天的正式访问。这是中美建交后来华访问的美国最高领导人，也是我出任大使后第一次陪同一位国家领导人访华。

＊ 1980年1月1日，在我驻美大使馆举行的庆祝中国建交一周年招待会上，柴泽民大使（左一）与美国副总统蒙代尔（左三）举杯共贺。左四为国务卿万斯。图源：《中美建交风雨路》

蒙代尔会见了华国锋总理，与邓小平副总理就两国经济贸易、科学技术和民航合作等方面的问题，以及双方共同关心的国际问题举行了两次会谈，并签署了中美两国政府1980年和1981年文化交流执行计划和中美两国政府水力发电与有关的水资源利用合作协议书。

8月27日，蒙代尔在北京大学发表了公开演讲。他在演讲中说：“美国正在加强同中国的关系，它这样做不仅出自诚挚的感情，也不仅是出于自然的好奇心，而是为了坚持原则和追求自己的利益。这两者的结合是所有现代国家建立和维持成熟关系的推动力。”

他重申，一个强大而巩固的中国是美国的利益所在，“任何试图在国际事务中削弱或孤立中国的国家，其立场便与美国的利益相抵触。”他说，美国政府正在采取重要步骤以推进两国之间的经济关系。

1979年内中美两国来往越来越多

建交以后的第一年，中美两国之间的往来日益增多。1979年内，中国访问美国的政府高级官员还有国务院副总理康世恩、石油部部长宋振明、冶金部部长唐克、财政部部长张劲夫、外贸部部长李强等。

美国政府高级官员访华的有财政部长迈克尔·布卢门撒尔，商务部长朱厄妮塔·克雷普斯，卫生、教育和福利部长约瑟夫·卡利法诺等。

1979年，中美两国在经济、文化、科技等方面的交往有很大发展。中美两国之间就贸易、文化、科技、资产、领事关系等问题签订了十五项协定和议定书。5月份美国商务部长克雷普斯访华时，于14日草签了《中美贸易关系协定》，该协定（包含相互给予最惠国待遇）由中美两国政府代表于7月7日在北京正式签署，该协定（包含相互给予最惠国待遇）于1980年2月1日正式生效。

美国一些公司同中方合作，已开始在中国的南海、黄海海域勘探石油资源，两国间还成立中美联合科技委员会和中美联合经济委员会。两国学者、科学家的互访也有增加。

1979年9月17日至22日，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第三次访华。美国参众两院议员也相继访华。两国地方政府间的联系发展迅速。

中美之间在安全问题上的一致性，自然需要在双边军事关系上采取相应的步骤。但是卡特政府仍不愿对中国出售武器。

＊ 上世纪90年代初时的上海浦东。

旧金山市与上海市建立姐妹城市关系也是建交后两国间的一件大事。1979年1月24日，在美国华盛顿的一次宴会上，我与旧金山市市长黛安·法因斯坦女士探讨了旧金山市与上海市建立姐妹城市关系的可能性，并与上海市革命委员会主任彭冲取得了联系。

3月5日，法因斯坦市长致函上海革命委员会主任彭冲，正式提出两市结为姐妹城市的建议。信中说，“鉴于两个城市在许多方面相似，都是世界著名海港、工业城市和文化、教育中心，因此提议为旧金山和上海之间建立姐妹城市关系而努力” “希望这两个著名城市和两个伟大国家之间建立一种更为紧密的关系”。她还表示希望亲自率团访华。

6月中旬，应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和上海市革命委员会联名邀请，法因斯坦市长第一次率团访问上海和北京，为期十天。法因斯坦说，这是当时由美国市长率领的最大的一个访华贸易代表团。

6月10日，法因斯坦市长与赵行志副主任就两市缔结友好城市关系进行了会谈，并商谈了建立友好城市协议书的基本内容。代表团还与上海港务局讨论了建立友好港事宜，与上海远洋公司商谈了航运合作问题，与上海中国民用航空公司探讨了旧金山与上海通航等事宜。

在即将结束对上海的访问时，法因斯坦市长送给上海市政府一把旧金山市的钥匙，送给赵行志一节旧金山大桥上的钢索。她说，这把钥匙象征着上海可以打开旧金山的大门，她祝愿旧金山和上海两市人民的友谊像坚固的钢索一样联结在一起。

7月9日，中央正式批准上海与旧金山结为友好城市。

8月16日，彭冲主任函告法因斯坦市长，上海市愿和旧金山市结为友好城市，并拟派一个由上海市领导人率领的上海市代表团访问旧金山，正式签署建立友好城市关系协议书。法因斯坦市长复函欢迎上海市代表团访问旧金山。

＊ 1980年1月28日，上海市副市长赵行志与旧金山市市长黛安・法因斯坦正式签署两市建立友好城市协议书。

1980年1月，上海市副市长赵行志率上海市代表团一行八人访问旧金山。1月28日，在旧金山市政府举行旧金山与上海结为友好城市协议书的签字仪式，法因斯坦和赵行志在协议书上签字。

协议书宣布：“按照中美建交公报规定的原则，为促进中美人民的了解和接近，加强相互之间的友好关系，中华人民共和国上海市和美利坚合众国旧金山市正式结为友好城市。通过两市间的往来，为中美关系的不断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

上海与旧金山结为友好城市意义重大，因为那是中美两国间第一对友好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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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中美建交风雨路》 

柴泽民口述 张国强编著

图片 | 除标注外来源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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